虽然西方仍然存在一些阴道图像的暗示,但西方文化普遍的性负面情绪表明,描绘女性生殖器的炫耀、骄傲的艺术更有可能被审查或掩盖,而不是受到赞扬。确实如此,当女性裸体的绘画形象出现在西方时,当时的道德规范要求必须用手或布帘谦虚而谨慎地遮盖住令人不快的阴道裂缝,最可怕的是,没人敢描绘女性有阴毛。法国现实主义先锋艺术家古斯塔夫·库尔贝1866年的惊人画作,直到创作近一个世纪后才被永久公开展出(参见彩图部分)。
也许问题的一部分在于库尔贝无视同侪和社会的教导,直击问题核心,将他对阴道的尊重描绘命名为《世界的起源》。安格尔1856年的《泉》也表达了类似的情感。
西方世界对正面女性生殖器图像的抗拒,或许可以用世界上最著名的日记之一《安妮日记》来概括。当它在1947年首次出版时,许多段落被删减,其中包括几段集中在安妮的性意识和她的生殖器上的内容。在出版时,这些条目被认为对青少年读者来说过于开放。安妮·弗兰克的日记在20世纪末她父亲去世后才得以完整出版。以下是安妮十五岁时写的被删除的段落之一。它以其诚实、坦率和在她那个社会中同龄女孩中罕见的知识水平而令人瞩目。
1944年3月24日,星期五,亲爱的基蒂,……我想问彼得他是否知道女孩下面长什么样。我不认为男孩像女孩那么复杂。你可以很容易地在照片或男性裸体的图片中看到男孩的样子,但对女性来说就不同了。女性的生殖器,或者不管它们叫什么,都隐藏在腿之间。彼得可能从未近距离看过女孩。说实话,我也没有。男孩要容易得多。我该如何描述女孩的部位呢?从他说的话中我可以看出他并不完全知道它们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他在谈论‘子宫颈’,但那是在里面,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们女性的结构安排得很好。直到我十一二岁时,我才意识到里面还有一层阴唇,因为你看不到它们。更有趣的是,我以为尿液是从阴蒂出来的。我曾经问过妈妈那个小突起是什么,她说她不知道。她想装傻的时候真的很会装!
但回到正题。没有任何模型,你怎么解释它的样子呢?
当你站着的时候,从前面看到的只有毛发。腿之间有两个柔软的、像垫子的东西,也覆盖着毛发,站着的时候它们会挤在一起,所以你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坐下时它们会分开,里面非常红润且相当肉感。在上部,外阴唇之间,有一层皮肤的褶皱,仔细看像一个水泡。那是阴蒂。然后是内阴唇,它们也挤在一起形成一个褶皱。当它们打开时,你会看到一个肉质的小突起,不比我的拇指顶大。上部有几个小孔,那是尿液出来的地方。下部看起来像是皮肤,但那就是阴道。你几乎找不到它,因为皮肤的褶皱隐藏了开口。那个洞太小了,我几乎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怎么能进去,更不用说一个婴儿怎么能出来了。试图把你的食指放进去都很难。就这些了,但它却扮演着如此重要的角色!
你的,安妮·M·弗兰克
安妮·弗兰克因她天真无邪的青少年行为而受到赞扬。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行为。在21世纪,我们生活在一个越来越多的女性生殖器图像是由色情行业推动的世界中——这是一个负面和羞辱的形象。这种由男人为男人设计的表现形式,与未经修饰的阴道的多样美丽几乎没有相似之处。通常剃光阴毛,阴唇修剪成规则的长度,消毒、中性化和外科增强,色情片创造了女性生殖器的模拟物。对于许多男人和女人来说,这样的阴道漫画正被视为阴道的正常视图。
这是对这个神奇的女性生殖和性快感器官的悲哀、狭隘和微小的表现。然而,似乎这段旅程——从神圣到世俗的世界起源——将会继续,除非我们停止对女性腿间真实存在的东西感到羞耻和恐惧。改变这种可耻态度的方法是观察阴道的各种视角,试图理解和欣赏女性生殖器在艺术、历史和科学中,以及跨文化和语言的实际体现。
……于是他开始把水洒在我的腿上,然后直接洒在我的……女性部位上,我张开嘴唇让他看到我的内心愿望骨,水滴在上面爆炸……这些是尼科尔森·贝克的情色小说《Vox》中女性主角的话。Femalia只是为了不破坏口头性流动和在线高潮而发明的词之一(还有‘strum’表示手淫和‘tock’表示屁股)。Femalia也是Joani Blank为她的精彩书籍选择的标题,这本书充满了女性生殖器的彩色照片。贝克和布兰克并不是唯一觉得常用的女性生殖器术语过于局限的人。对许多人来说,传统的性词汇是非常不满意的。有人抱怨‘外阴’太临床化,而‘阴道’则让人觉得太被动。‘小猫’和其他俚语表达,受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太大,而‘阴道’则太难听了。而且,女性生殖器的词汇往往重叠且意义各异。‘外阴’通常指外部女性生殖器,但并不总是如此,而‘阴道’可以涵盖所有女性性器官,除了子宫,或者专指内部肌肉部分。
那么,为什么在西方,用来描述女性生殖器的合适性术语选择如此之少且缺乏具体性呢?
首先,命名任何物体都是一项棘手的工作——无论是孩子还是身体部位。关注什么?有太多需要考虑的因素。名字传达了很多信息,它们传达的内容可能至关重要。一个合适的名字可以产生巨大的影响,但选择错误的标题可能会冒犯。名字还应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然而,时尚是多变的:选择流行的名字,标题可能很快就会失宠;决定一个拗口的名字,术语可能永远不会流行起来。有趣的是,尽管如此,影响标题选择的因素众多,这意味着语言能够成为社会态度的独特晴雨表。如果你仔细观察,它甚至可以揭示一个社会如何看待阴道——无论是被推崇还是被贬低的词汇。
如果你仔细观察,性语言的历史也可以解释英语性词汇的性质。
名字通常反映了当时的信仰和观念,性解剖学领域也不例外。例如,今天用‘肾’这个词来表示与肾脏(renes)有关的事物。然而,肾脏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人们认为‘rivi ab his obsceni humoris nascuntur’——‘淫秽液体的流(rivus)’从它们流出。
这反映了古代的理论,即精液(包括女性的精液,sperma muliebris,和男性的精液)在脊柱和肾脏的腰部区域得到了完善(起源于大脑)。
从古希腊到十七世纪,nymphae,意为“水神”,是女性内阴唇的常用名称。这个被接受的医学术语源于这样一种观念,即阴唇的波纹设计和围绕女性阴道和尿道开口的位置,引导精液和尿液的流动远离女性生殖器。这也反映了前基督教希腊在公共喷泉附近放置仙女雕像的做法。助产士简·夏普在《助产士之书》(1671年)中解释道:“这些翅膀被称为仙女,因为它们连接了尿道和子宫颈的通道,从中像喷泉一样流出水和体液,此外,它们还是维纳斯所有欢乐和愉悦的所在。”
有些名称试图解释器官的功能或描绘器官的形象,往往显得笨拙和直白。以cunnus interior和“国王的高速公路”为例——这两个古老的表达方式都是指阴道。
今天被称为会阴的女性部位,过去被称为interforamineum,字面意思是“两个孔之间的空间”——阴道和直肠。生殖器的阴唇有时被称为orae naturalium——“自然部位的边缘”,而其他解剖学家则更喜欢使用更繁琐的名称genitalis muliebris amhitus,即“女性生殖部位的周边”。在男性中,输精管——将精子从附睾输送到尿道的管道——由两个拉丁词组成。Vas是携带液体的管道,而deferens是动词deferre的过去分词,意思是“带走”。简单明了,这个术语至今仍在使用,尽管在几个世纪的翻译过程中有所失真。输精管的早期希腊术语——“肿胀的静脉状旁观者”——对功能的描述模糊不清,未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
赋予这一生动标题的人是亚历山大解剖学家赫罗菲卢斯,他还称男性的精囊为“腺状旁观者”。也许赫罗菲卢斯患上了解剖学家的瓶颈。
名称也可以用来表达政治观点或强调特定的理念。
生殖器和生殖器官这两个词源于将这些器官描述为生殖部位。可以说,这里有一个隐藏的议程,因为这种词汇赋予了生殖器特定的功能。在这种情况下,强调的角色是性繁殖,这可以说不是一个人生殖器的主要功能。生育孩子当然不是阴道和阴茎最常见的用途。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术语忽略了这些器官也是产生高潮和愉悦的器官,能够产生高潮和后代。
在对古代科学知识的中世纪总结《词源学》中,塞维利亚的伊西多尔使用inhonesta一词——“不能光荣地(honeste)命名的部位”来描述女性生殖器(turpia和obscena是其他性负面的拉丁表达)。伊西多尔还解释说,古人称女性生殖器为spurium,并进一步解释说,这就是为什么非婚生子女,即不以父亲名字命名的孩子,被称为spurius,因为他们被认为仅仅来自母亲。今天,spurious通常意味着不真实或不真实。今天用来描述一个人(特别是女性)生殖器的术语——pudendum(复数pudenda)——不可逆地将羞耻与生殖器联系在一起,因为据说它源自拉丁动词pudere,意思是“感到羞耻”。现代的羞耻含义在其他欧洲语言中也依然存在,尤其是德语。
女性生殖器的术语包括Schamscheide(字面意思是“羞耻的鞘”);Scham(生殖器);Schamhaar(阴毛)和Schamlippen(阴唇)。
语言最有趣的方面之一是它是可变的,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词语的含义会随着当时的主流态度而变化。
在这种背景下,回顾更古老的生殖器绰号可以发现,在转向基督教之前,西方世界并不认为女性生殖器本质上是负面的。事实上,用来描述生殖器的希腊词语可以传达积极的含义。
在古典希腊,像希波克拉底、亚里士多德和荷马这样的人使用aidoion一词来描述女性生殖器,这个词不包含反性判断,并且如前所述,源自一个意思是“敬畏”或“尊敬”的词。同样,希腊词verenda被广泛用于普林尼作为aidoion的同义词。Verenda,或者用今天的话说,阴道,字面意思是“令人敬畏或尊敬的部位”。Natura是另一个拉丁词,用于女性生殖器,既不粗俗也不技术性,在教育语言中普遍接受。Natura的起源被认为在于nascor一词,表示出生地,即女性生殖器。Natura反过来又产生了naturale,Celsus大约在公元30年用它来专门描述阴道的通道。词源学家还指出,即使是pudendum这个词也并不总是被解读为羞耻的标志。
罗马哲学家塞内卡首次使用时,并没有这样的含义。相反,它被用来似乎无动于衷地表达男女生殖器。西方世界要感谢早期的基督徒,如奥古斯丁,将人类的性器官,特别是阴道,与羞耻混为一谈。似乎“无耻”这个词可以意味着完全谦虚,被转化为某种羞耻,以强调特定的宗教信仰。
希波克拉底用希腊语称女性丰满、柔软的外阴唇为“悬崖”,而后来的术语是monticuli——小山丘。
相比之下,内侧较薄的阴唇在希腊语和拉丁语中都被比作翅膀。Mentula是阴茎的早期名称,其根源在于薄荷茎的术语。
同样,阴茎短语caulis源自另一种茎,这次是卷心菜的茎。
阴茎这个词的起源也很奇特,它源于男性生殖器与动物身体部位的相似性。简单地说,阴茎是动物尾巴的古老词语。
然而,今天它是男性生殖器的标准术语。
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认为,这个称号部分是因为像许多动物的尾巴一样,阴茎可以变硬和竖起,也可以垂下。(理解阴茎的词源为“夹着尾巴离开”这个短语增添了一些共鸣)此外,当这个词首次被创造时,阴茎是一个专门的淫秽词语,而不是一个常规词语。
Cauda,古典拉丁语中的尾巴一词,也以类似的方式使用。
无论出于何种不可解释的原因,阴茎这个比喻一直存在,而mentula、caulis和cauda则失宠了。